宋泠倒是没有这意思，在她进入这个房间后，以她的能力已经能控制住张扬了。

之所以迁就他……宋泠视线扫过张扬眉眼，有些时候，一辈子老实的人突然因为一个误会走进了歧途，就算判死刑，也要让他明白真相吧。

“……就、就是那天，阿兰走的那天。”

张扬说起死去的妻子时，声音不免还带着几分沉痛，柳玉梅面上也出现了几分感慨，“我心情不好，就想去抽口烟冷静一下……”

“还能怎么办呢？要不是那天我太忙了，没能阻止阿兰送饭，或者那个时候我远远看到她，就去田埂旁接她，她也不会走……”

张扬呆呆地说着，声音有些空，有些飘，记忆又将他带回到了那天。

他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，走廊开了冷气，他背后出了一身的汗，都把背心给浸湿了，冷风一吹，凉丝丝的，可当手术室的门打开，柳玉梅用一种同情怜悯惋惜的眼神看向他时。

张扬才知道，有些凉，是从心里往外冒的。

可正如他说的，人死都死了，还能怎么办呢？

张扬看着柳玉梅再次转身走进手术室，视线又不自觉地瞟到柳玉梅那染血的手套上，那么多血，殷红殷红的，烫得他眼睛一痛，立马撇过头。

视网膜却依旧停留在那抹红上，酸得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冒，仿佛这样就能洗掉那抹红似的。

张扬哆哆嗦嗦地起身，两条腿酸软无比，像两根面条，他拖着两根面条走到安全通道，他想抽根烟。

阿兰确定怀孕之后，张扬就把烟给戒了，算下来，他已经有八个月没抽烟了，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烟。

宝塔牌香烟，三十块一包，对于平时只抽五块一包的张扬来说，已经是奢侈了，这是他在两人婚礼上私藏的一包，阿兰都不知道。

但他也不偷偷抽，只是偶尔实在是想抽，就拿出一根来放到鼻子底下闻，就跟‘望梅止渴’一个道理。

张扬此时拿出的这根，已经被他闻了好多次，白色的烟卷纸都变成了黄色，圆弧边缘泛着毛边，就算用很大的力去嗅，都很难再闻到烟草味了。

拿出火柴，点燃，放到嘴边，深吸了一口，燃烧的味道顺着呼吸钻入肺部，又变成烟圈吐出，张扬终于冷静了下来。

就算他再不能接受，阿兰死了是事实，他还有闺女要养活呢，他应该振作起来。

张扬吸完一根烟，从冰冷的地面爬起来，拍了拍裤腿和屁股上的灰，正准备回去，就听见楼上响起两人的说话声。

“这事就麻烦主任您了！”

这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谄媚。

“客气了，姚经理，那咱们说好的……”

“您放心，特产今晚就给您送过去，您对咱们这么照顾，怎么可能会亏待您呢，哦对，还有柳主任，她可是咱们妇产科的一把手。”

“放心，柳主任那里早就默认了，不过姚经理你也知道，毕竟柳主任身份摆在那，不可能跟你直接接洽。”

“我懂我懂我懂。”

“嗯，就是器械方面，你还是要盯着点，也不能太差……这不今天就因为设备出了问题，让个女人没能救回来，唉！”

“是是是，我会盯着！”

谈话声是从正上方传来的，两人声音不大，张扬听得断断续续，但并不妨碍对这话的理解。

脑袋轰的一下，懵了，柳主任？器械？设备？死了个女人？

也就是说，他的阿兰不是因为身体原因死的，而是因为医疗器械出了故障，所以抢救不及时？

先前那安慰自己的医生，他要是没记错的话，好像叫做……柳玉梅？柳主任？

张扬只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民，对医学一窍不通，只是下意识地去相信医生，相信医院，可现在，他的三观好像彻底崩塌了。

张扬并没有把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，反而平静了下来，把阿兰的尸体领了回去，办了丧事，下葬，再给刚出生的闺女找了户好人家。

然后，从厨房的柴火堆里挖出了藏了半个月之久的尖刀，重新回到了医院。

他要给阿兰报仇，他要让柳玉梅偿命！

原本，他只是想要柳玉梅一个人的命，可当刀架在那男医生的脖子上，视线扫过所有担惊受怕的面孔时，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，操控着他的手，狠狠地扎进了男医生的脖子。

滚烫的鲜血喷溅到手上、脸上，张扬这才回过神来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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